寻对雨说:“我的梦里有一片遥远的地方在等我,我要去追寻它,若我出了什么事,请一定记得照顾好我的家人。”
随后,寻杨帆启航,踏着海浪朝着他心中的那个远方去了,只剩下雨在岸边眺望。雨也曾向往大海,可他不敢去,他有太多的牵挂,只能目睹着寻消失在茫茫烟波之上。
一别经年,雨再也没有收到过寻的消息。他猜想,寻也许已经葬身于大海深处了吧!看着已经二十出头的恒,他的内心满是愧疚,他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能拦下寻,是他,造成了恒成为孤儿的悲剧。
“雨爸,我想出海。”恒对他说。
雨看着茫茫大海,一座灯塔静立远方,他不是不愿让恒出海,而是大海充满了未知,他不想让恒重蹈他父亲的覆辙。于是断然阻止:“你不能出海!”
“为什么?难道堂堂男儿不应该去追寻自己的梦吗?不应该去大海驰骋吗?踏浪杨帆,不也是您当年的梦想吗?”恒疑惑。
“可是你的父亲当年出海了,你看到你父亲回来了吗?留下你独自在这世间,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你失去父亲的痛苦吗?”雨训斥。
“可是我的父亲是我的父亲,我恨他丢下了我们。可我却无牵无挂,哪怕死在了大海之上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那么我呢?”雨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语中尽是失落。
恒盯着雨夹杂着灰白颜色的头发,他想,自己也应该是难以舍弃这个人吧!从小到大,都是他在陪着自己走,他依稀记得问及雨自己父亲的事,雨总说父亲去了远方,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让他好好地成长。他想要回报雨,可他意已决,如果能回来,就陪在这个人身边,如若不能,那便下辈子再报答吧。
恒说:“对不起,雨爸!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恒儿无以为报。但请雨爸尊重我的决定。”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坚毅,雨盯着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何必呢!”
恒看着海面,那里反射着天空的颜色,就是那片大海埋葬了他的父亲,他应该是怨恨才对,可他喜欢那片海,喜欢滚滚的波涛,白色的浪花。
于是他说:“雨爸,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在做一个梦,梦见我扬起帆,在大海之上驰骋,那里,浪花是我的朋友,我只有在海上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雨看了恒一眼,当年,寻也是这般说的。
恒继续说:“其实我也知道,大海上充满了风险,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大海,可我还是愿意去,因为大海与我们生存的地方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海上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与风浪的搏击,没有虚幻的迷雾遮掩了前行道路,一个指南针,一座灯塔便是指引,尽管大海上风云莫测,可是却比这世上人的心要好得多。我愿与风浪搏击而葬身大海,不愿与世俗小人并存而苟活于世,大海,是我追寻的那一个世界。”恒说。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雨走了,离开了大海边,回到了屋里,翻出了一块指南针和一张寻的照片,指南针已经生锈了,而寻的照片也已泛黄,雨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好像看见了寻就在身边,想当年壮志豪情无需言说,一腔热血自凌天。如今却只剩下两人永世相隔,无法再度相见。
“寻,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托付。”雨盯着手上的东西,哽咽着说,声音很低。眼中却是泪花在翻涌,有太多话想说,可是怎么说得完呢。
接下来的日子,恒在为自己出海做准备,指南针,毛衣,干粮,准备了很多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出海会遇到什么情况,会出去多久。他必须准备齐全,他心中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回来。
当一切准备好之时,便是出海之时。一叶小的帆船停留在海面,风吹得它左右轻轻地摇摆,白色的帆迎着风像即将踏浪的勇士一般,看着翻滚的波浪,静默而又充满了力量。
恒看着身后的一切熟悉景象,心中有万分的留念之情,可是他要走了,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梦想。他转身看着海面,初升的太阳落下金黄色的光辉,泛起的粼粼波光晃着恒的眼睛,恒对身后的山川河流说了一声珍重,只求他日重逢。他扫了眼周边的一切,没有雨的身影,他知道,雨是不会来送的。雨只想等着他回来,送别太沉重,不如不送别,只盼归期。
恒解开了绳索,踏上了帆船。从此杨帆启航,追寻梦的彼岸。他走后,雨出来了,注视着宽阔的海面,还有恒消失的远方,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只是看着波光粼粼的景象,心中思绪万千,情绪无法表达。
自那以后,雨每日都会来到那个海岸守候,希望虽然渺茫,但他愿意等候着,风吹红了他的面庞,他并不介意,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他也只是轻轻地叹一声。他不知在此守候了多少日夜,太阳从海平面上冒出了一次又一次。可他在风中,在那块高高的岩石上巍然不动。
直到有一天,依旧是一个早晨,阳光洒落海面。泛起粼粼波光。雨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地站在那块可以眺望远方的岩石之上,他看到一叶帆船在太阳底下冒了出来,因为太阳的缘故,他不敢保证那帆船是恒的,因为这些日子里,他看到了太多的希望,也得到了太多的绝望。
那船近了,更近了,最终靠岸,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雨的面前,雨忍不住哭了。是恒,恒回来了,脸上的胡子已经长了很长,也许是太久没有整理了,衣服也有些破破烂烂。背后的船上空空荡荡的。显然是已经把所有准备的东西都用完了。
恒看着雨,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淌,雨的头发全白了,脸也消瘦了许多。恒哽咽着说道:“雨爸,我回来了!”
雨点了点头,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说的时候,他们拥抱在了一起,阳光温和,轻风柔软,他们的背影刻在了永恒的时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