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先生是香港著名的作家、学者,好像在内地并无什么大的影响。关注文学如我者,算是偶遇才得以会面。说来惭愧,特价书店里三元一本的书我挑了一本,巧妙的正是邂逅贵公。而当我翻开一篇文章,认真读进去之后,惊讶感到这个作家会有来头,这样的灵魂和珠宝,这样的灵秀和天琛,文脉涓涓如浅流细细的文章,有大家的风味。好像见过谁的书评,果然,在我明亮窗下的书柜里,翻开《读书》是2001年初月的月刊上,有周先生的文章《面对董桥》。
周先生的评述,是说大陆散文作家普遍有的战斗欲及文章的名利性,及文章的"经国之大事"的使命感,曹丕和杜甫之类的经世传统,很少别的格局与艺术。说董桥闲情雅致,柔弱细腻,唯美唯艺术重体裁,可谓纤巧。对董先生所持的多为谏言或疑问的意见。而我以为,纤巧、优雅、精致,江浙幽香散发,秋夜幽静漫漫,可以是董先生的风格之一!
李清照前期的作品,宝马香车,暗香盈袖,帘卷西风,一派莺歌水语、清风摇曳的妙丽轻柔,随处可见浓睡残酒,海棠依旧,误入藕花深处不回舟的安逸和烂漫。南渡之后,丈夫赵明诚病殁南京,合家凋残,又陷入战乱,流离颠沛、凄凉苦厄的一个女士,作品的风格自然哗变:梧桐的雨,黄黄昏昏,点点滴滴,凄凄惨惨戚戚。写尽了家散人去的孤独寂寞;诗词里外,晨昏春夏,到处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哀伤和忧郁。"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双流。欲说双溪春尚好,也似泛轻舟,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家国兴亡的深悲巨痛交融而不由嗟叹:“至今思项羽,不可过江东。”闻声近情,读书阅澜,多少人的内心情脉涌动着同情、怜爱和钦敬的同时,极目纵观,可以清晰的看到社会的巨变、人世的沧桑是怎样地塑造着一个时代的作者及其才情和风貌。
香港的近代历史,决定了香港文化的特质,土著的传统和作为驿站式的国际自由港地位,文化的积淀值得排查追问。生活在那样氛围中的人,即使走出了弹丸之地,畅游欧美,饮风餐露,也常常不能摆脱浮萍的无根命运。尽管流风荡荡,时如霓虹霓裳,流淌在这样作家血脉里的仍然是民族的诗词歌赋,华族文字承载的春江花月夏风秋愁。大陆的圣子贤人英才名士,无论什么年代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撒下奇妙的汗水和种粒,丰润那里的土壤,生长那里的百亩千畦之芳华。
周作人做汉奸是为了逃避现实的动荡而钻入竹笛的声道里听音,苟命于榆桑下思故,无论如何是不能或者逃不远的卑怯定位。没有在腥风血雨中走过或者跋涉山水,是不能看到遍野的豺狼和饿殍,也不会激起人性底里的大同情和伤眼泪,大愤慨和大的抗争。
《管锥篇》可留于世,但会受到未来流派的质问。是是非非,我们难以细数,如此种种,可见董桥先生在那样的历史天光下,塑造的体例,演绎的风情,不失为文学现象中值得关照的一笔。风格及艺术;风格,则一家之言。
柳永之"东南形胜,三吴都会"的锦绣,"盈盈伫立,无言有泪"的真挚,"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层层铺叙,情景交融,物我为一,也是文艺作品典型化的一个佐证。什么样的历史和人生经历就会锻炼什么样的人性,什么样的历史和社会经验就会形成什么样的为文风格。积蓄与萌发共荣,熏陶与造化同色,母亲与婴儿共生。
这是时代视角的一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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