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离我们越来越远,渐变模糊。
那些年我们幼小的身影在记忆的海峡依然清晰可辨,那些年我们的快乐是那么简单;一起光着脚丫在柔软的田野里疯跑;一起吃着刚刚从果园里偷来的那枚硕大的西瓜,庆幸没能被农夫抓住而欢笑;小脸蛋上全是被柴火熏的烟灰,两眼却全神地注视着火苗的跳动,因为在火堆中烤着的那个大红薯已吱吱地冒着香气……在大人的眼里我们这群小孩像野地里的草整日里在风中撒欢似地疯长着。
黄昏时分,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我们在打麦场里扮演着《封神榜》的游戏,喊杀着、四散地奔跑着,愤怒的笑脸都为希望自己是二郎神或者哪吒的角色而争得通红,都为不愿做朝戈那边的人而苦恼着,没有办法只好石头、剪刀、布或手心、手背啦。欢笑着、欢呼着,为自己能成功地作为姜子牙的部下而欢呼着、奔跑着,游戏开始了,杀呀,救命呀,雷震子你在哪呀,快来救我……打麦场里尘土飞扬,闹哄哄一片好似那戎马驰骋疆场一般,四处硝烟滚滚的景象。“狗蛋,狗蛋,回家吃饭啦!”村子里陆陆续续地传来了唤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孩子们玩得正在兴头上,被熟悉的呼唤声惊醒,怀着意犹未尽的兴奋,带着满脸的灰尘和满头的汗水往家走去,并约好了明天还要做哪吒。
母亲总会在自己的家门口候着,看见自己的孩子拖着一身的尘土和满脸的汗水,母亲的脸上总是流露出慈祥的笑容,将孩子揽在怀里,为孩子拍拍身上的尘土,用手指轻轻点一下孩子的额头,“又跑哪去野了……”母亲那温暖的布满茧子的手总会牵着孩子的小手往家走去,亲切地说声:“走,回家吃饭。”
我们的天真有过快乐,也有过让自己害怕的惊心动魄。冬天的阳光总是懒洋洋地照耀着大地,那些年我们最开心的就是在冬天吃烤馒头,馒头皮被烤得金黄、干脆,夹点自家腌的咸菜和油泼辣子,吃起来特别有味,特别香。然后往往在家里吃烤馒头并不能满足我们的幼小心灵,总喜欢从家里拿上半个馒头,一群小孩找个地畔角落生堆火,爬一圈烤馒头。看着自己馒头某一部位慢慢变黄,小脸上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由于我们的烤馒头情结,那个叫军的同伴将自己家门前,他爷爷一个冬天砍来的柴垛给点着了,冲天的火光,我们吓坏了。由于干柴被烧得噼里啪啦炸响,火星渐在了他的棉衣上,我们都吓傻了。只见他的棉袄不住地冒烟,最机灵的那位告诉我们快掏出自己的“小水枪”,一起向军棉的袄冒烟处发射,终于棉袄不冒烟了。被烧了个破洞,我们都不敢回家,所有的小家伙缩在窑背顶上,看着大人们忙着往柴摞上不住地浇水、倒土,为这件事我们差不多回家都挨了一顿板子。
那个年龄我们最容易被感染或模仿,记得那年村里只有两台黑白电视机,黑天白夜地缠着去人家看电视,哪怕是广告都看得那么有滋有味。最让我们追忆的是95李若彤版的《神雕侠侣》,幼小的心灵被小龙女与杨过的影子深深感染,觉得自己长大就要做杨过这样的人,发誓等自己长大一定要讨小龙女这样的媳妇。为此在小学的校园里,我们有意把自己的右胳膊从袖筒里抽出来挨着肉憋屈着,让那只空袖子在奔跑中迎风摆动,在心里满足地感觉到自己就是杨过,遗憾的是身边没有小龙女。但是在心里从此也萌生了我们心中的爱情,渐渐喜欢上了那个叫莉的女孩,因为她长得最漂亮,学习也非常好,那时并不懂什么是爱,就是喜欢多看她一眼,看见她看自己的时候小心脏就会咚咚的跳过不停,呼吸也特别紧张。甚至回家大人开玩笑地问自己,在学校找媳妇了没有,我们总会骄傲地昂起头回答:“找了。”
那年,我们都上了中学,记得那个叫莉的女生从此与我们分别,去了一个我们那时候认为很遥远的地方读书,手里握着她那小小的一寸黑白照片,我们集体在哪周六蒙蒙细雨的街道上高声地唱着光头李进的那首《你在他乡还好吗》,我们稚嫩的嗓音高声地在雨中伴随着那熟悉的旋律唱响着:“你在他乡还好吗,可有泪水打湿双眼,手中握着你的照片,我真的感到你很遥远……”
中学的那一年,《古惑仔》系列影片将我们青春的激情烈焰点燃,陈浩南、山鸡成了我们新的偶像,大部分男生开始留长发,染黄毛,省了一个月的饭钱,买了条牛仔裤,膝盖上绞几个破洞……那时候感觉到自己特别帅,开始追寻江湖情,开始讲求哥们义气,甚至花两块五毛钱买瓶半斤装的二锅头,开始洒血为盟结拜兄弟。在午后的街头,我们手持钢棍、砍刀、木棒,腰间别着单放机,单放机里嚣张地怒吼着《古惑仔》的主题曲《激情燃烧的岁月》,不住地摔着自己头上的那几根长毛,从街西头往街东头大踏步迈进着,我们开始酗酒、抽烟、打群架,觉得自己的样子超酷、超帅,甚至连老师看见我们也畏惧三分,因此有人称我们“流氓”。我们成了问题学生,教导处开始教育我们,要求我们戒烟、理发,我们抗拒着,最后山鸡因为从街东头砍倒街西头,被派出所带走了,我们老实了,古惑仔从此也解散了……没过多久就要面临中考,我理了发,剪得特别短,单放机里也换上了英语磁带,空余的时间也喜欢默默地听那首老狼的《同桌的你》,就这样告别了古惑仔,告别了篮球场上的叱咤风云,开始认真地面对我们的中学时代。
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却永远抹不掉那些年我们追忆过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