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歌,我们和她们不一样吧。
笙烟,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笙烟和暮歌认识有多少年了呢,好像很多年了吧。从笙烟六岁起她们便一起生活在这里,一直到现在,七年了。这里叫什么呢,这里是潇湘馆。是京城一等一的妓院,但是就算是一等,也依然是妓院呵。
一、
笙烟第一次见到暮歌的时候,是在潇湘馆的后院里。那一年的笙烟只不过是六岁,她是因为家境贫寒才被送进的潇湘馆。所以笙烟一直都以为,只有家境贫寒的人才会被送进这样的地方来。
但是暮歌不一样,她那天梳着精致的头发,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上好的丝绸。她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好一会儿,暮歌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笙烟。看着眼前这年龄相仿的姑娘,暮歌便报了一个微笑。
笙烟这才回过神,忙不迭的抱着手上的脏衣服离开。
只那一个笑容,便暖了笙烟的心。那一年她还不知道,后来的她会和暮歌有多少的牵绊。
笙烟和暮歌第一次真正的交集,是那天晚上。舒妈妈把暮歌带到了笙烟的房间,她说:“笙烟,这是新来的暮歌,你们年纪差不多,就住在一个房间吧。”
暮歌,这个名字真好听。而后笙烟便应下:“是。”
“暮歌,笙烟比你先进来了一年,有不知道的事你可以先问问她。”说完这些,舒妈妈便带上了房门。
笙烟还有些胆怯,她往床边站了站,然后拍拍床:“暮歌,你可以坐这边。”
暮歌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布包,她轻轻坐在了笙烟的身边,她说:“笙烟,你很好看。”
生平第一次得到表扬的笙烟,尴尬着不知怎么回答。倒是暮歌先笑了,她笑起来总是暖暖的。她拉拉笙烟的衣角:“好啦,我们一起睡觉吧。”
睡觉的时候,她们互相背靠着背。笙烟的声音轻轻的:“暮歌,安。”
“安。”
二、
暮歌睡得并不好,她的耳朵里听着那些男男女女的声音,嘈杂无比。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笙烟在浅浅的呼吸。窗外的月光柔柔的洒在她的脸上,少有的安然。差不多的年纪,笙烟是用了多久的时间才习惯在这样的嘈杂里安然入睡的呢。暮歌有些心疼,为她,也是为自己。
早上的时候,她们都起的很早。暮歌已经换下了昨日穿来的衣服,换上了舒妈妈给的衣服。笙烟把脏衣服都抱过来,然后吱呀拉开了房门。
暮歌把头发梳起来,她说:“笙烟,我和你一起去。”
笙烟点点头,站在门口。暮歌走过去,很自然的挽起了她的胳膊。她说:“笙烟,以后我们就是姐妹。”她说:“笙烟,你多大了?”
笙烟的声音小小的:“六岁。”
暮歌有些欣喜:“我比你大,我有七岁,以后我是姐姐。”
笙烟应着:“好。”她偏头看着暮歌,问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暮歌,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暮歌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笙烟不由慌了神:“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
她们走到后院的水井边,笙烟很熟练的把水桶放下去,提了半桶水上来。暮歌蹲在井边:“笙烟,你每天都要洗这些衣服吗?”
笙烟点头:“嗯,每天都洗,洗不干净就要挨打。”她瘦弱的身子提水的时候总有些摇摇晃晃,暮歌生怕她会不小心摔倒。
后院有个专门收脏衣服的大盆,里面已经收了满满一盆。暮歌挽着袖子,帮着笙烟一起洗。她说:“笙烟,你一个人每天要洗这么多吗?”
笙烟低着头:“有几个姐姐之前是和我一起洗衣服的,但是她们现在长大了,舒妈妈说要让她们做别的事情了。”
别的事是什么事呢,暮歌也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自己洗过衣服,棒槌、皂荚、澡豆,对暮歌来说都新奇的不得了。
三、
一晃她们就这样过了两年,暮歌过九岁生日的时候,第一次有人来潇湘馆找她。
那是从小养大她的奶妈,她说:“暮歌,你的娘亲过世了。”
暮歌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泪水汩汩而下。
奶妈的手搭上暮歌的肩:“孩子,你要回去看看吗?”
暮歌拼命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奶妈叹口气,她从怀里拿出一只簪子:“这是你母亲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了。”
暮歌颤抖着接过,而后她抱住了奶妈:“谢谢奶妈,请帮我在娘亲的坟前多烧些纸钱。”
奶妈就这样回去了,暮歌转身进门时便看到了笙烟。笙烟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的抱住了暮歌。暮歌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笙烟,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笙烟拍着她的背:“怎么会呢,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呐。”
暮歌第一次给笙烟说起了她的身世,她说:“笙烟,你知道京城赵家吗?”
笙烟点头:“知道,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做丝绸生意,大家都知道的。”
于是暮歌垂着头:“我的本名就是赵暮歌。几年前,我爹爹出门做生意被人所害,我的娘亲被李家老爷强行娶进家门。娘亲护不住我,七岁那年,就是李家老爷派人把我送到的这里。其实我知道,就是李家害的我们家,但是我是女子,我无能无力。所以,我也不能去李家看娘亲的。”
这是笙烟第一次听到暮歌的故事,她抱抱暮歌。她说:“暮歌,别太难过了。我从一出生就成了江流儿,姓什么都不知道,捡我的奶奶去世以后,我就被人卖到这里,这里的姐姐们说,这是我们的命,但是我不信命,从来都不信。”
八岁的笙烟,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大人。暮歌将她抱更紧些,她说:“笙烟,以后,你还有我,我还有你。”
四、
渐渐长大的笙烟和暮歌都越来越好看了,暮歌美的大气,笙烟美的小家碧玉。
一日,舒妈妈又带了个小姑娘到后院来,她似乎是才想起后院的笙烟和暮歌来。她将笙烟个暮歌细细打量了一遍,而后道:“收拾一下,等会来我的房间。”
暮歌微微一惊,笙烟却已应了:“是。”
舒妈妈的房间要穿过潇湘馆大半的阁楼,沿路上走过的都是挽着姑娘腰肢的男子。笙烟跟在暮歌的身后,手心沁出细细的汗珠来。
走到舒妈妈的房门前,暮歌轻轻敲了门,然后门吱呀便打开了。
“过来。”舒妈妈坐在桌子旁微微一招手。
暮歌和笙烟有些拘谨地上前,舒妈妈便起身,用手抚过她们的脸庞。
“多水灵的姑娘,这几年总算是长大些了。日后你们不必去洗衣了,跟着画姑和秀娘去学别的东西去。”舒妈妈说这话时,笑吟吟的,仿佛是有大笔的钱财要
#p#副标题#e#落入她的口袋一般。
舒妈妈给她们换了大一点的房间,但是笙烟总觉得自己仿佛是掉入了更深的深渊。
她们开始和别的姑娘一起学琴棋书画,甚至要学一些魅惑之术。她们被动的接受着这一切,但是暮歌说:“笙烟,至少我们不用洗衣受累,女子学些琴棋书画总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这一年的暮歌十岁,她懂得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去看人脸色,她想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笙烟。她无能为力去为父报仇,但是自此之后,她想保护好身边这唯一的笙烟。
五、
笙烟总觉得自己的悟性是不如暮歌的,一样的诗词,暮歌看两遍便能背下,她总是要多花一炷香的时间。一样的曲子,暮歌半天就能学会,她总是要花整整一天。
她说:“暮歌,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呐。”
暮歌还是像以往一样抱着她:“不会,你是最聪明的姑娘。”
晚上的时候,她们一起拿着脏衣服放去后院,她们听到有女子的哭声。那是后院的一间黑屋子,她们从来不敢去的。但是今天,她们突然想一起去看看。
昏暗的烛光照着破旧的窗户,有光从破旧的纸里面透出来。
屋子里是一个被绑着的女子,满身伤痕。笙烟记得她,她是和她们一起学诗词的轻衣。她敲了敲窗,轻衣听着声音抬头看向了窗边。但是她看不见外面的笙烟,她只能看到人影倒映在窗户上。
笙烟还没来得及开口,头顶上边响起了一声咳嗽。是舒妈妈的声音,她们再熟悉不过了,笙烟禁不住打了个颤。
“你们在看什么,不听管教就和她是一样的下场。”舒妈妈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们是来后院送脏衣的,这就回房间去。妈妈也早些歇息。”暮歌一退身,牵着笙烟便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暮歌,我们和她们的命运不一样吧。”笙烟的声音有些哽咽。
“笙烟,或许我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暮歌眼睛里的光都暗淡下去。
“不会的,暮歌,我不信命,我们和她们的命运一定是不一样的。”
六、
一转眼,笙烟和暮歌已经一起在潇湘馆生活了七年了,暮歌都已经十四岁了。
暮歌第一次来了月事,是在西阁里,她看着身下的一片殷红。吓得赶忙呼唤来了笙烟,可是笙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暮歌有些慌张:“笙烟,我是不是要死了?”
旁边年长些的琪姑娘忍不住一笑:“有什么害怕的,这只是证明你是真正的姑娘了。”
这话把暮歌听的一怔:“什么叫真正的姑娘呢?”
琪姑娘噗嗤笑出了声:“就是你长大了,可以生孩子了。”
但是在暮歌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所以她依然听不明白琪姑娘的话。琪姑娘出门的时候站住了脚步,她回头对着暮歌:“你去找舒妈妈要些布条,她知道怎么教你的。”
暮歌点点头:“谢谢琪姐姐。”
在暮歌月事几日之后,舒妈妈来找她了。她说:“笙烟,你先出去。”笙烟只得起身,出去带上了门。
看着笙烟出门,舒妈妈走到暮歌身边,她说:“暮歌,你要学着去接待客人了。”
暮歌站在原地,没有应答也没有动。
舒妈妈用手搭了一下暮歌的肩:“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会经历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排斥,等明年,笙烟也该去接待客人了。”然后舒妈妈笑了笑:“等明天,我就给你一间厢房,你就不必和笙烟住在这里了。”
暮歌噙着泪:“为什么不让我和笙烟住?”
舒妈妈托起暮歌的下巴:“因为你以后是要伺候男人的,当然得有自己的厢房,你在潇湘馆,不服管教你是知道苦头的。”
这苦头暮歌当然知道,那一年的轻衣她永远都会记得,可是这,确实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七、
那一晚,暮歌和笙烟躺在床上。
暮歌说:“笙烟,舒妈妈让我搬去厢房了。”笙烟在被子里转了个身,她伸手抱住暮歌:“为什么呢,我不想和你分开。”
暮歌轻轻抚着笙烟的头发:“她说,要我去接待客人了。我们都在潇湘馆,不算分开的呢。”
笙烟仰头看着暮歌:“暮歌,我们离开这里吧。”
暮歌赶忙捂住了笙烟的嘴:“小声点,如果被听到,我们都会被打死的。”
第二天到来的时候,便有年长的姑娘来唤暮歌了,笙烟执意要送暮歌去到她的新房间。
厢房不算很大,光线也并不好。笙烟有些难过:“暮歌,我还是想和你住在一起。”
一直站在身边的那姑娘一笑:“你们以后都不会住在一起,今晚舒妈妈便会给暮歌姑娘拉客人,十四岁的姑娘是极为抢手的,那些富家公子都愿意砸钱。”
笙烟再去学琴时,暮歌已经没有和她一起了。暮歌坐过的位置上有新的姑娘坐着,笙烟总觉得自己心不在焉,她想逃,逃离这里,去过自己真正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暮歌那一晚是怎么度过的,那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如果她的娘亲知道,那肯定会心疼吧。只是,她的娘亲再也不会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有姑娘给暮歌端来一碗药,她说:“喝下吧。”
暮歌有些犹豫:“这是什么?”
那姑娘回答的很平静:“凉药,这样你就不会怀孕了。”
暮歌深深的一口呼吸,然后喝下了那碗汤药。那是怎样的翻江倒海,十四岁的暮歌,第一次知道绝望。
八、
很多的时候,暮歌都会想起笙烟,她总想起笙烟问她:暮歌,我们和她们不一样吧。是啊笙烟,你不该和她们一样的。
只是,暮歌很难再见到笙烟,她去过几次笙烟的房间,她总是不在,而每个晚上,暮歌总要对着客人佯装欢笑。原本堂堂的赵家小姐,又何以会沦落至此呢。
暮歌开始存银子,客人有时候会在房间里多给暮歌一些钱财,暮歌全都收起来。她想要攒起来,去给笙烟赎身,让她离开这样的地方。
笙烟也一直在寻暮歌,只是很多时候,她也找不到暮歌。
笙烟从别的姑娘口中听到很多关于这里的事,她们说有的客人常常喝多了会欺负这里的姑娘。她们说,这里的姑娘很多以后都不能怀孕的。她们说,这里的姑娘老了如果还没人赎身,就会孤独终老。
笙烟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带着暮歌离开,她和暮歌谁都不能孤独终老。
但是潇湘馆的围墙那么高,她曾见过想要逃跑的姑娘,被抓回来也总是毒打,然后被迫再去接待客人。
夜晚的时候,笙烟只能对着烛光发呆,她丝毫不知自己怎样才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她有些懊恼,懊恼现在的暮歌被迫做着她不喜欢的事,
#p#副标题#e#懊恼自己不能和暮歌离开。她有些头昏脑涨,许是窗外的寒风吹凉了身。她起身去把窗户关起来,熄灭烛火的时候,她失手将烛台打翻了,慌忙踩灭。而这一失手,她又忽然想起,要么就烧了这潇湘馆吧,没了潇湘馆,她和暮歌就能趁乱跑了吧。
想到这,笙烟不由安心的笑了。她重新躺上床,闭上眼,她都能想到将来的她和暮歌。
九、
白天的时候,笙烟在暮歌的房间里找到了暮歌,彼时的暮歌正在休息。笙烟敲门的声音把暮歌吵醒了,她正睡眼惺忪。
笙烟忙忙关上门,把暮歌拉回了床边。
她说:“暮歌,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管往大门走,相信我。”
暮歌还有些懵懂:“什么?”
笙烟拉着暮歌的手:“我想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记得往大门走,一定要记得。”
暮歌的眼睛里有一丝欣喜:“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笙烟抱着暮歌:“真的,真的,我们一定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冬日的夜晚来的很早,潇湘馆里早已热闹无比。戏台上抚琴跳舞,看的台下的观众阵阵叫好。
暮歌今晚还没有迎来客人,她在栏杆旁边站着,捧着杯茶看着楼下。她看着笙烟在楼下走过,她要去的大概是厨房吧。
暮歌沿着楼梯慢慢走下去,她想看看笙烟要去做什么。
她才刚到楼下,便听到后院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好了,后院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啊。”
潇湘馆刚才还在惬意听曲儿的客人立马起身争先恐后往门外跑,舒妈妈分外着急:“姑娘们快去救火啊,客人您还没给钱呐。”
暮歌恍然大悟,这失火才是笙烟的计划罢。她提起裙摆便随着人潮往门外跑,而刚放完火的笙烟早已换上一身男装跑向了大门。她想,她和暮歌终于是要解脱了吧,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她在人潮中抓住了暮歌的手,她顿时格外安心。
十、
但是笙烟终究是年纪太小,她所引起的火灾轻易就被扑灭了。而未换装的暮歌,早已入了舒妈妈的眼睛。她们才跑出大门,便听到舒妈妈在身后的声音:“来人啊,把那两个逃跑的丫头给我追回来。”
笙烟的脑海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跑啊,带着暮歌一起跑。”
从潇湘馆出来便是一条河,笙烟拉着暮歌上了船,暮歌从怀里拿出一些细软:“船家,快些开走,你开多远我都付双倍的价钱。”
船家接过银子自是高兴,摇起桨便走。
但是潇湘馆的人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她们,在岸边上了艘船便来追赶。暮歌握着笙烟的手,她拿出一个布袋子。她说:“笙烟,这是我所有的积蓄,现在就交给你,你一定要保管好,一定要好好对自己。”
笙烟摇着头:“不好,我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小船在水上摇摇晃晃,而潇湘馆的人越来越近。
笙烟望着暮歌:“暮歌,你还愿意再回到潇湘馆那样的地方去吗?”
暮歌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再回到那样的地方。”
于是笙烟点头:“好。”
暮歌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笙烟拉着跳入了冰冷的河水里。笙烟刚才早已经打量过,岸边是一片树林,只要躲进去就没事了。
她们这一跳倒是出乎了潇湘馆的人的意料,她们的小船本就离岸很近,所以她们很快就上了岸。一上岸,她们便往林子深处去了。冬天的风吹在这泡过水的身上,冷的刺骨。笙烟一直握着暮歌的手:“只要他们没找到我们,我们就安全了,躲过这一次,我们就真正的自由了。”
暮歌的手回握着她:“嗯,我知道,我知道。”
笙烟的手第一次那么凉,暮歌握紧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暮歌说:“笙烟,我们会平平安安,以后我们都会有自己的夫君,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像我们一样关系这么好,不过,她们一定不能像我们的命运,她们一定是要从小到大都是幸福的。”
是啊,暮歌,将来我们会有孩子,她们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十一、
这片树林很大,暮歌和笙烟躲在灌木从里成功躲过了这一劫。
但是笙烟开始发烧了,她的额头很烫。暮歌只能紧紧抱着她,她的浑身也是湿透的。暮歌不会生火,她们只能在这样的寒风里无能为力。
好一会儿,暮歌扶起笙烟:“我们去找人家,我还有银子,我去给你找郎中,笙烟,你会没事的。”
但是笙烟好累啊,她的脑海里装着好多事,那些事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冬日的月亮格外冷清,她们站在岸边,面前是冰冷的江水,身后是黑不见底的树林。笙烟靠着暮歌:“暮歌,我会死吧,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去到地府去喝孟婆汤。”
暮歌的眼泪大颗大颗滴下来:“不会的,你不会去到地府,你也不会离开的。”
但是笙烟的头越来越沉,她说:“暮歌,你会好好的,但是我好累啊。”
暮歌只能抱着笙烟:“不会的,不会的,笙烟,你要陪着我一起的,你说好我们离开了潇湘馆就要一起生活的。”
但是笙烟实在是没力气了,她把暮歌给她的布袋子拿出来放回暮歌的手里:“这是你的积蓄,你要收好,有银两在身上,你也不必吃那么多的苦头。”然后她缓缓的坐下:“暮歌,我们和她们不一样吧,对不对。”
暮歌拼命点头,她牵着笙烟的手:“对,我们现在和她们不一样,我们和她们不一样。”
笙烟的脸上浮出一丝笑:“那就好,我就知道我们和她们不一样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说:“暮歌,还好我认识了你,还好我没有在潇湘馆度过余生,还好,还好……”
暮歌顿时慌了神:“笙烟,你看看我,你说过你不信命的,怎么能因为风寒就放弃了呢。”
但是笙烟没有回答她,她的头靠在暮歌的肩膀上,气息越来越弱。暮歌把笙烟抱在怀里,她说:“笙烟啊,我现在都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像一只小鹿。我第一眼就很喜欢你啊,可能是你受了太多的苦,所以我真的很想让你去过上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但是,但是你怎么就放下我一个人了呢。”她说这些话时,早已泪流满面。
十二、
笙烟离开了,离开了让她厌倦的潇湘馆,离开了这牵绊着她命运的潇湘馆。
但是,她也离开了暮歌。
暮歌,我们和她们不一样吧,因为我们的命运是可以自己去改变的呢。
笙烟,我们现在和她们不一样了,谢谢你用你的生命改变了我的命运。
笙烟,以后,我的孩子便叫笙歌吧。
#p#副标题#e#笙烟,以后,我还能怎么遇见你。